All too well

JoJo的奇妙冒险同人
CP:东方仗助×空条承太郎
发表于2018年夏


(一)

1999年夏天,在空条承太郎在杜王町协同处理吉良吉影案件的那段日子里,东方仗助得知了承太郎已经结婚的事实。彼时他正和承太郎逐家调查吉良吉影的去向,承太郎的外套口袋里突然传来手机铃声——是来自美国的越洋长途。

接了电话没聊几句,承太郎就皱着眉头点了烟,转身对旁边的仗助说:“不好意思,仗助,我去那边把这个电话打完。”然后又对电话那头:“刚才在和我舅舅说话,你知道的,就老爷子那个私生子……”

在承太郎拿着电话逐渐走远的时候,仗助隐约听到他说:“……你说立刻回美国一趟?我现在很忙,这事以后再谈。”

后续内容就再也听不清了。

挂了电话之后承太郎解释说是自己妻子打来的电话,仗助记得自己站在原地愣了一秒。随即他单手挠着后脑勺,露出既尴尬的笑容:“啊哈哈……是……这样啊,承太郎先生,我完全没料到你已经结婚了呢。”

“不像已婚人士吗?”承太郎一面说着,一面从裤子口袋里抽出钱包,将最外面的一张照片递向仗助,“但是女儿都已经准备上小学了。”

仗助低头一看,照片上米奇发型的小女孩的笑容天真无邪,就忽地陷入了深思,把承太郎后半句喃喃自语的感慨——“不过,婚姻真是一件复杂的事情呐……”给抛在了脑后。

和承太郎分道扬镳之后他的心情十分复杂,心脏仿佛被人用力捏了一把,力道还很玩命。哪怕早已将照片交还给承太郎,空条徐伦的样貌也无法从脑海里驱逐出去。

回家的途中恰好撞上了路过的虹村亿泰和支仓未起隆。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拉上亿泰和外星人君去找岸边露伴去赌一把,不狠狠从露伴老师身上捞一笔不能将他心里的不快彻底清除。

谁料用外星人君变的骰子出老千讹诈岸边露伴的行为因为路过的救火车报警声而败露。因为被露伴识破,他受到了被天堂之门强行在身体里写了:“立刻去见自己喜欢的人,当着他的面向对方告白,并强行亲吻对方”的惩罚。

而虹村亿泰受到的惩罚则更加残酷——光明正大地走进女性公共浴池,脱掉全身的衣服展示身体线条;等待支仓未起隆的命运则是:回家对母亲解开自己的催眠暗示,并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并且不得再次对她实用催眠。

事发的场面自然是相当混乱而尴尬,好在东方仗助这边一切发生在杜王大酒店空条承太郎的客房里,所以影响规模不算太大。仗助那时并不知道露伴的惩罚是什么,只隐约猜到了露伴对输掉的自己动用了天堂之门的能力。所以当他发现自己站在承太郎房间里不由分说地将双手搭在承太郎肩上的时候,他立刻感觉到大事不妙:“喂喂喂……承太郎先生我在做什么呀?”

“这种事情不是你自己最清楚么?”大他12岁的外甥的冷淡的语调里没有一丝波澜。

“我现在不正常,承太郎先生你倒是害怕点啊!”

接着,仗助想要说出:“一看就是中了别人替身的招数啦好不好!”可是发现自己唯独在这件事无法发声。——露伴提前做了设定,在告白和接吻完成之前,不能泄露自己被天堂之门替身的能力操纵的事实。

东方仗助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喜欢这个思维缜密却用心险恶的高傲漫画家。

好在承太郎处理替身的经验丰富,他一脸沉默地凝视着嘴唇快要对上自己嘴唇的仗助半秒后终于得出了结论,接着迅速后退了几步,一针见血地指出:“你是不是中了别人替身的什么招数了。”

“我没有中替身的招数,承太郎先生,”按照露伴事先设定好的内容,他答道,“我所做的一切行为都是发自内心的。”

他于是又一次追上前去,双手伏在空条承太郎的胸口,踮起双脚将自己的双唇向自己的外甥送去。

——虽然是自己渴望已久的事情,虽然在自己的房间里他幻想了那么几次,也做出了超出幻想的实际行为,但终究只是发生在自己的房间里,伴随着垃圾桶里的草稿纸和零食口袋一起,消失在了记忆深处。但真的将其付诸行动,而且是在岸边露伴的替身的操纵之下行动,就感觉很不舒服。但他没想到,自己下一句脱口而出的话语让他更加羞赧。

“承太郎先生,我喜欢你。”

“……”

他趁着面前的空条承太郎因为收到他的告白而发愣半秒的当,用双手架住高自己半头还多的承太郎的胳膊,将脸凑了上去,心里一万句“露伴你他妈给我等着”的弹幕呼啸而过,却无法阻止自己的非礼行为。

他的嘴唇生涩地触碰着承太郎的双唇,理性上随时等待着承太郎先生一拳把自己揍开,感性上却无法停止对于双唇触碰的美妙体验的渴求。

下一秒,意识到情况不对劲的空条承太郎一把将东方仗助推开,机敏地后退了几米,在沙发附近摆好架势,身后浮现出白金之星的影子。

“啊……承太郎先生!对不起!”

因为被推开而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床上的仗助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道歉道:“我是因为中了露伴替身的技能所以才告白的,非礼你的行为绝不是出自本意。……哎??我说出来了!技能解除了吗!”

承太郎却依然警惕地皱着双眉,祖母绿色的双眼扫视着房间的每一个死角,白金之星也依然紧紧地凝视着他身后的疯狂钻石。

“是真的!大概他在我身体里写下了向承太郎先生告白并亲吻你之类的……虽然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副作用,不过应该就是这一类的暗示吧。”

空条承太郎并没有松懈下来,将信将疑地从身边的茶几上拿起电话本,翻了几页,然后提起电话听筒,拨给了过去:“你好,是岸边露伴吗?这边是空条承太郎。”

东方仗助坐在床上凝视着大自己12岁的外甥一边打电话,一边整理头发并扶正自己头顶上的帽子的样子,觉得即使是对方不经意的小动作,举手投足间也充满了成熟人士的迷之性感。

自己大概已经病入膏肓了。

“……嗯,仗助突然向我告白并说是你用天堂之门暗示他这么做的。……好,我知道了。……所以你真的下了这样的暗示?………………一旦天堂之门在身体里写下这样的内容,任何人都必须服从么?没有例外?…………不,我是在想会不会搞错人了?”

对方在电话里似乎解释了什么,承太郎一边握着听筒耐心听着,一边看了仗助一眼,但又很快将目光移开。不久之后两个人又寒暄了几句,承太郎就将电话挂了。

仗助凝视着承太郎先生脸上表情的每一寸变化,发现他挂了电话以后倒是明显放下了警惕。但是,当承太郎看向自己,再度准备开口的时候,他觉得承太郎的眼神里又多了一些说不清的东西。

“我问岸边露伴了,他承认了他用替身对你暗示的事情了。”

“……哦。”仗助说。

“你走吧。”

“好的……”仗助有些不情愿地站了起来,拖拖拉拉地开始对着镜子整理起早已凌乱的发型。

“怎么,还有其他事?”

“……怎么说呢?意外地沮丧。”仗助有些闹别扭地说,“虽然不是出自我的本意而非礼承太郎先生,但是被承太郎先生这样嫌弃着推开,还是觉得有点不舒服。”

他说完,两个人都沉默了。半晌,承太郎率先开了腔:“仗助,你喜欢我?”

“你怎么知道了?我已经拜托亿泰绝对不可以说出去的啊……他怎么这么不守信用。”

“刚才露伴说他的替身给你的暗示并非‘去向空条承太郎告白,并且亲他’,而是‘去向自己喜欢的人告白,并且亲他/她’。然后接受暗示的你来找了我,所以我做出这样的推断。”承太郎说。

“该怎么说呢……承太郎先生,我……”得知自己心中的秘密再也瞒不住了,仗助感觉自己的面颊热度陡增。

看到承太郎默不作声地等待凝视着自己,他只好老实交代:“我承认,是喜欢啦。可是我知道这种喜欢不会被认可的,所以也就私下幻想一下。承太郎先生要是觉得困扰,可以当作那些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仗助。”

“是,承太郎先生。”

“我几个小时前说过,我已经结婚了,而且女儿今年即将上小学一年级。不可能回应你的感情的。”

“那如果,我是说假如,假如承太郎先生要是单身呢?会回应我吗?”

他说出这句话的前半秒带着些许期待,可是看到承太郎的表情先是有些愕然,接着微微皱了眉,就在对方发声之前抛出了下一句话:“啊啊啊,当我没说。总之给承太郎先生增添困扰了。”

他记得那时自己原地鞠了一躬,飞也似的逃离了犯案现场,将愣怔着的空条承太郎甩在了客房的大门之后。

回忆戛然而止。这件丢脸的事情发生之后,尽管空条承太郎一再推却,却最终还是没有能够改变回美国一趟的命运。但是在他回美国之前的那几个星期里,他没有再提及这一段小小的、不和谐的插曲。

而仗助自己则因为和岸边露伴的关系每况愈下,交流甚少,所以两人之间也就没有人刻意提起这次事件。倒是亿泰因为这件事被学校传闻是变态,在那之后女人缘更差了,可又不能将自己被替身操纵的事情公之于众,于是只好私下找露伴挑事,但每次都因为脑袋不够灵光而被露伴玩弄于股掌之间,于是报仇雪恨的事情也就在屡败屡战,屡战屡败中不了了之了。

“怎么办,仗助?下周承太郎先生就要从美国回来了,你是打算放弃承太郎先生呢还是再试试?”午休的时候,亿泰享受着顶楼的阳光和微风,对正在把热狗往嘴里送的仗助发问。

“只能放弃了吧,可恶。”东方仗助感慨自己的初恋还没开始就被迫结束了。

他换了个姿势,望向楼下操场上被午后的骄阳晒得发亮的塑胶跑道,心想:毕竟是那个空条承太郎啊,人长得帅、身材又好、冷静、理性、聪明到再发表一篇论文就能拿下海洋学博士学位,还有着万能的白金之星,各方面的经验相较他这个16岁高中生而言都十分丰富……自己怎么可能追得到手。

而且就算追到了手,这又是乱伦又是出轨而且还是同性间的感情,也实在太不像话了。像承太郎先生那种未来一片大好的人怎么可能抛开一切投身于这种莫名其妙的感情漩涡中啊,除非他吃错了药。

“所以这个世界上有什么药能让人变傻么?”东方仗助扭头望向自己的友人。

思维跟不上仗助节奏的亿泰愣在了原地,然后仗助才发现了这个惊人的事实——他根本不想放弃。

(二)

出发去接空条承太郎前的一个小时,东方仗助接到了广濑康一打过来的电话。那少年平时就不够平稳的音色此刻显得更加夸张,东方仗助不得不把电话听筒拿到和耳朵间隔5厘米的位置,才能保证自己的耳朵不被听筒那边传来的凌厉声音刺伤——“仗助!我姐她失忆了!突然之间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连我和父母都不认识了!”

仗助听得有些莫名,但是康一却不给他插话的机会:“太奇怪了!她昨晚回家的时候还好好的,虽然最近和男朋友分手了,心情一直有些低落。可是今天早上就突然什么都记不住了,推开房门见到我们几个家人的时候问我们这里是哪,又问我们是谁。我们一开始以为她是开玩笑,可是后来发现她连从我是去正门的路都不记得怎么走了才知道她真的失忆了……”

“……我们问她头部有没有撞伤,她说不记得了,于是我们就检查了她的头部,确实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她受到过伤害……”

“然后我扶她回到床上休息的时候看到她的床头摆了几十本书,叫做《广濑绫那的记忆》,打开一翻,全是她过去的记忆写成的文字,像日记一样,一天一天的记录在上面,最新的记忆在最前面,越是小时候的记忆越靠后。”

“这些记忆都是真实的!但是为什么会以书本的形式呈现出来,就不得而知了。我怀疑是能够操控记忆的替身使者在捣鬼。”

仗助听了,说道:“你这么一说确实是这样的。看样子,对方以某种方式提取了你姐姐的记忆,然后以物质的形式,也就是书的形式保存了下来。”

“我也是这么想的。关键是怎么把这本书的内容还原成姐姐脑海里的记忆。总不能强迫她把每一天的记忆都读一遍吧?这么厚厚的几十本……这可怎么办呀仗助?”

“我们恐怕得找出替身使者,这样才可能有快速解决的办法。不过康一,看好那些书,万一丢了其中一本,八成那本书里的记忆就永远恢复不了了。”

“嗯。”

“今天时候不早了,而且今天承太郎先生从美国回来。港口那边打不到出租车,我得去接他。明天一早我去你家调查一下,说不定能够找到什么线索。”

“好的,听你这么说就放心啦。”

电话那头的康一的声音缓和了下来。

墙上的钟摆发出了整点报时的声音,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表,然后抓紧电话听筒说:“已经九点了吗?先挂了啊康一,我不能让承太郎先生等太久了。”

他着急忙慌地挂好话筒,穿上制服外衣就往门外走,和母亲在走廊擦身而过的时候连招呼都忘记打,把朋子的“仗助,电视游戏机还没关掉呢,手柄又随手扔在沙发上!收拾一下再出门。”抛在了走廊拐角处,推门跑了出去。

尽管分别时间只有一周,他见到承太郎的时候却感觉仿佛过了好几个月。接到承太郎后和对方并肩走在集装箱林立的通往码头出口的小路上时,他一面想着书上写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就是这个意思吗,一面悄悄地瞟了走在自己身边高自己半头的那个人一眼。

那人把帽檐压得比平常低,所以看不清表情。可是不知怎的,仗助觉得今天的承太郎先生和以往不同,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仗助想既然自己厚着脸皮在承太郎离开的时候问了他回来的时间,并保证自己会去接他,就该利用好这段独处的时间,多刷存在感。可是到了想要找个话题聊天的时候,又开始纠结起自己这个“虽然是出于事故但还是被迫告白并且被拒”的人继续以各种名义接近被告白者是否会招致人家厌烦。

他正斟酌着词句开口,身旁的承太郎倒是率先发了声:“仗助,我们继续那天你在酒店和我的话题吧。”

“那天?酒店?”

“啊……我是说那天你在酒店向我告白这个话题。”

东方仗助“嘭”的一下就脸红了,他自己都还没做好心里准备去面对这个无比尴尬的事实,被告白的那一方就毫不在意地把事情摆到了桌面上来谈论。——这就是大人的魄力吗?

“呃……好。”

他答应承太郎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声音因为兴奋和紧张而颤抖。

“那天你问如果没有家室,我是否会考虑你。”

仗助抬起头来,看向空条承太郎。

“……我头一次思考这个问题,所以那个时候被你问住了。”

这次回美国,妻子是叫承太郎回去签署离婚协议书的。她那边已经签好,只等承太郎回去。催过几次,他一直以这边的事情很忙而拖延着,本以为这样就能把感情问题缓和一下。但最终还是无法回避夫妻两人感情已经走向终点的事实。

妻子虽然是美国人,却是如同大和抚子一般隐忍和坚定的女性。两人之间相敬如宾的生活符合他对于婚姻最初的构想。和母亲空条贺莉没上没下天真烂漫如同小女生的性格不同,妻子识大体,也从不抱怨。

他时常以为这样的生活刚刚好,加之自己喜静,所以两人之间沟通不多。常年在外奔波的他将家事和女儿的抚养全部拜托妻子料理。自己不多过问。

然而他不知道,这恰好成为了两人婚姻的裂痕。——他太少顾家了。即使偶尔在家,寡言如他,也无法和这个家庭融为一体。妻子和他彻夜长谈过婚姻的问题,可是他一方面担负着博士学业四处考察发表论文的负担,一边又收到乔斯达家老爷子去找东方仗助的命令,不得不再次离家。

小学第一天开学,别家的孩子都是被父母双双牵着手送进小学校门,只有他家的小徐伦是妈妈一个人带着。

妻子觉得这样的生活和独自一人抚养孩子没有任何分别。于是找他申请了离婚。

承太郎在离婚协议上签字的时候想,每一份感情或许都必有其终点。正如他的妻子也曾经爱过他,就和现在的仗助一样。

现在的仗助——

这样想着的承太郎看了仗助一眼,发现对方专心凝视着自己的目光里坦诚得不带一丝杂质之后,又收回了视线,心中却有几分悸动。

是的,仗助凝视着自己说话时虔诚而专注得丝毫不带杂质的神色,时常会让他感到一股莫名的燥动——

他说仗助,你控制替身精确度的时候让疯狂钻石用这颗钢珠打五米之外的易拉罐,那个飞机头少年像接受训练的忠犬一般点了点头,一样不落地按照自己吩咐的完成了训练。他说仗助,最近你家被替身使者盯上了,比较危险,你最好让你妈妈搬去亲戚家住一段时间,等风波过了,再让她搬回来,那家伙就忙前忙后找理由安排母亲外住一段时间。他说仗助,你的疯狂钻石帮我疗一下伤,仗助就小心翼翼地问他是否可以把肩膀上的刀伤露出来一点,以便他看清伤口的深浅了,让疯狂钻石有效地治愈。

他这才意识到,一直以来,仗助对他就是这样毫无防备的坦诚与信赖。眼神里纯粹而率直地大写着“承太郎先生好棒”的仗助,如同摇着尾巴等他夸奖的小奶狗一样,在他身边晃来晃去……若是换做他人,他早就厌烦着怒吼一声把他们撵走了,可是对仗助,他没有。

说不清原因。

“所以承太郎先生,你的答案是什么呢?如果你现在是单身的话,你是否会考虑……那个……”

仗助的声音将他的思绪重新拽回现实中。

他再次向仗助望去,此时身着黑色高中制服的仗助因为脸红而显得十分局促:“如果你现在是单身的话,是否会考虑和我交往呢?……当然,我知道你现在不是单身啦,就只是做个假设。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我还是被拒绝了的话我以后就只偷偷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喜欢一下承太郎先生……”

“……”

“连偷偷喜欢都不行吗?”仗助把承太郎的沉默当成了拒绝,“我保证绝对不会对承太郎先生的身体有任何不纯洁的想法的,都说了我是纯爱系了!”——就算有肉体上的想法也不会告诉你。

“呀咧呀咧……”承太郎下意识地拉低了帽子。

现在他就是单身,刚刚签完离婚手续,从有家室的男人摇身一变成了单身汉。几周前被现在面前的家伙单方面告白过,把他拒掉了,现在对方锲而不舍地又告白一次,拒掉他的理由已经不复存在。

可是真的可以吗?对方是未成年,又是自己外公的私生子,而且是个和自己有着相同性别的人——这些事情就算仗助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可以不去思考,但自己真的就行吗。

他于是开口说——

“轰隆”一声巨响,一个港口的集装箱在他身前20米处爆炸了。他的声音就这样淹没在了爆炸的响声里。

“是替身使者!”仗助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呼啸而过。

(三)

空条承太郎的第一反应是,那是控制火的替身使者。在那漫天的火光中,他赫然想起了12年前一同赶赴埃及的旧友——穆罕默德·阿布德尔。

当然,他知道那并不是阿布德尔,也不可能是。因为阿布德尔的尸体早在十二年前就消失在开罗的某栋建筑物的废墟中了。

接着,他又想起了几年前因为博士论文实地考察去阿凯迪亚国家公园时遇到的身为地质学专家的替身使者。他记得当时他见到那个人的替身——“火烈鸟”后的第一印象也是“那会不会是阿布德尔的魔术师之红?”。但后来和那位地质学家深入交谈,并眼见他的“火烈鸟”从岩浆中衔起一块火山岩的时候,他才发现火烈鸟和魔术师之红的有着微妙的不同。

但眼前躲在仓库后面的中年男子的替身确实是外形和火烈鸟毫无差别的大鸟,攻击方式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然而控制替身的人却不是他认识的那位地质学家了。空条承太郎反复从记忆里搜寻着什么,试图解答“一个人的替身是否可以凭空转接到另一个人身上”的谜题。

此刻,中年男子瘦削不堪的脸上挂着不羁的笑容,对自己的替身喊道:“‘Amnesia’消灭那个发型诡异的高中生!”

听到中年男人的说话声的承太郎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般,握紧了双拳,对身旁的仗助说喊道:“小心!这家伙的替身技能恐怕不是火焰攻击!”

于是仗助的那句差点脱口而出的“你再嘲笑一次我的发型试试!”就硬生生地吞进了肚子里。

Amnesia扇动着带着赤红色火光和滚烫热度的巨大的翅膀,朝着东方仗助发动了第一轮攻击:翅膀上的羽毛变成了可以远程射击的火弹,伴随着翅膀张合带来的惯性力,数千发燃烧着熊熊怒火的羽毛齐刷刷地向仗助飞去。

来不及躲闪,疯狂钻石也无法尽数挡掉来几千发超高温度的攻击。他让疯狂钻石迅速攻击地面,用敲碎的泥土和砖头重新筑城一堵坚硬的石墙,才勉强躲过了攻击。

“喂承太郎先生!真的不是火焰攻击吗!我可是差点被烧死啊!”

刚想松下一口气对承太郎任性,仗助就发现在他挡下攻击的瞬间,那个叫做‘Amnesia’的替身已经飞到了他的身后。因为距离变得更加靠近,而且由于自己背对敌人,当他感受到从身后传来的燃烧羽毛的滚滚热浪的时候,知道已经来不及了。

——Amnesia从他的背后再次发动了攻击。

“啧。”承太郎说,“白金之星 · 世界。”

在时间停止的短暂几秒里,他不可能尽数消灭全部攻向仗助的燃烧羽毛,也不可能在几秒时间里把仗助这么一个大活人拖出燃烧羽毛的攻击范围之外。他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直接解决掉发起攻击的Amnesia,这样,身为Amnesia身体一部分的那些燃烧羽毛也会随着替身的消失而一并消失。

但他知道这样做的风险更大——直觉和经验同时告诫他,接触那个叫做Amnesia的替身,会有很不妙的事情发生。

但如果不及时阻止替身攻击——仗助会死。

在静止的五秒之间,他用白金之星“欧拉”倒了Amnesia,最后一击是致命性的胸口贯穿。当时间再度开始流逝的时候,身为替身使者的中年男子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倒下了,伴随着胸口突然出现的大洞的,还有口腔中喷薄而出的鲜血。

Amnesia在逐渐消失,而漫天袭向仗助的羽毛上的火光也逐渐暗淡了下来,被夏天夜晚的温柔海风一并吹拂得不知了去向。

几秒钟后,仗助回过神来,带着欣喜的表情朝承太郎跑来,在他身边站定之后,露出了崇拜的表情:“刚才真是千钧一发,承太郎先生的白金之星真是超厉害!”

承太郎感到头部一阵晕眩,轻微地皱了眉,没有回应对方。

察觉到自己外甥的样子有些不对劲的仗助停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承太郎的表情,问道:“承太郎先生,没事吧?”

“暂时没事。但是我觉得事情没有结束。”

“可是刚才那个Amnesia的替身使者已经倒下了啊?你看,就在那。”

一面说着,仗助一面指向刚才中年男子倒下的地方。承太郎顺着他指尖的方向看了过去,发现那里空无一人,只留有一地血迹昭示着刚才有人在这里受过重伤并倒下过的事实并不是幻觉。

察觉到情况不妙的两人迅速朝那摊血迹跑去,果然没人!两人随即仔细检查了四周,却依然丝毫没有发现敌人的迹象。

空条承太郎又感觉到头部一阵晕眩,对仗助说:“既然敌人已经跑了,那么此地不宜久留。”

得到仗助的点头认同后,叔甥两人警惕而迅速地穿越了码头港口的曲折小道。所幸的是,在离开港口的这一段路上,他们并没有再受到任何袭击。

当两人成功跑到码头外的大街上并乘上仗助原先搭乘的、一直在原地等待他们归来的出租车时,时间已经不早了,而等到出租车抵达杜王大酒店停车场时,已经将近星光漫天的午夜。

抵达目的地后,他们打发了出租车司机。寒暄几句便是分别。没再多看仗助一眼的承太郎心事重重地转过身,脑子里依然充斥着和Amnesia相关的事情——

他知道,既然替身使者溜掉了,就一定会卷土重来,而且目标必定是仗助和他其中之一,又或者两者都是。

可既然打算卷土重来,为什么没有对他和仗助马上进行追击呢?

难道是打算等他们分开之后逐个击破?

他恍然意识到,如果敌人的策略是逐个击破,那么今晚放仗助独自一人回家,或许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得出如此结论后他立刻萌生了叫仗助留下的念头。但当空条承太郎回头搜寻仗助身影并准备发声的时候,才发现尽管分别之后自己已经走出了几十米,仗助还站在原地凝望着自己。

少年被冷清的月光勾勒出一条银色轮廓,尽管逆光,承太郎还是看清了仗助看向自己的那份饱含热度的目光。

彼时他还没有动身回美国和妻子解决婚姻矛盾,走到杜王町的商店街采购日用品的时候正值放学高峰期。仗助和几个平时要好的同学嘻嘻哈哈地讨论着最新连载的动画,携着夕阳从商店街迎面走来。

最先发现自己的是康一,然后便是仗助。

原本和朋友笑着的仗助在看向自己的那一刻,不笑了。有那么一秒,他能够感觉到仗助的眼神里带有着无法言说的东西,但是下一秒,那近乎炽热的眼神又重新被笑容所取代。

“啊,是承太郎先生!”

每当他想要弄清仗助眼神中的那份热度究竟代表什么的时候,思绪往往又会被少年们集体向他打招呼的声音打断。

他曾无数次感受到过那样的来自仗助的目光,最初他以为是偶然,后来他以为是仗助独特的看人方式,直到那天仗助被迫泄露了自己的感情,他才恍然大悟。

——那是情欲。

而空条承太郎所感受到的热意,不过是被仗助目光舔舐过的自己的身体所不由自主产生的回应而已。

这次也是。

看到承太郎回过了头,仗助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了笑容,他有些夸张地挥了挥手,接着朝承太郎的方向跑了过来。

“果然还是不放心承太郎先生一个人回去,本来想着看你进酒店再走的。”是气还没喘匀的仗助说出的第一句话,然后他深深地呼吸了几次,让自己平静下来,又说道,“但看到承太郎先生回头看我这事我超开心,结果就忍不住追了上来。”

少年坦诚的言辞让承太郎又一次感受到了发自内心的悸动。

不等他回答,仗助又说:“……我追上来也是有目的的,我就是想啊……今天在遇到替身使者之前,我不是问你‘如果没有家室,是否会考虑和我交往’嘛。所以……怎么说呢……我就是想知道对于这件事,承太郎先生的回答是怎样的。”

承太郎一愣,才想起因为和替身使者的这一仗导致他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看到仗助异常执着于这件事的样子,他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相比和替身使者战斗,“和喜欢的人恋爱”这种充满青春气息的事情对于纯情高中生来说才是人生的重要组成部分。

“……如果承太郎先生不回答我,我今晚都要失眠啦。”见承太郎那边没有动静,仗助小声地喃喃着,“不过如果要是承太郎先生拒绝了我,那恐怕就不止是失眠一个晚上的事了。”

他于是回答仗助说——

“你等等,承太郎先生,让我深呼吸一下做下准备——”

“我好了,你说吧。”

他看向仗助,发现十六岁的小鬼用前所未有的认真表情凝视着自己,然后他说:“我这次回美国其实就是办理离婚手续的,所以你所说的假设,并不存在,我现在本身就是单身。至于我能不能和你在一起……”

东方仗助因为紧张而咽了一口口水。

“可是即便现在的我是单身,真的就可以么?解决完杜王町的事件之后,我也许还要去世界各地解决更多的事情,等待我的生活只可能是比现在更危险的生活。这种长期分居的婚姻生活连我前妻那么隐忍的人都无法忍受,导致了这次离婚,你又怎么可能忍受得了?听好,仗助,你没必要跟我交往过上这种……”

“忍受不了分别那就不要忍受啊。”仗助头一次主动打断了他,“承太郎先生,我从没想过和你分居的婚姻生活。”提到“婚姻”二字,少年不由得有些脸红,“如果可以在一起的话,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跟在你身边。我有替身,所以可以独自战斗,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与其说不会添麻烦………………”

他突然说不下去了。随之而来的短暂沉默之后,他说——

“糟糕,我太紧张了忘词了!……”

仗助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事先偷偷准备好的草稿,局促地瞟了一眼,接着又飞快地看了一眼面前的空条承太郎,继续说道:“……与其说不会添麻烦,不如说,我觉得自己能够成为你的助力。毕竟如果真的出了事,疯狂钻石是最可靠的治疗者,这是任何人都做不到的。所以请让我一直陪伴在承太郎先生身边吧。”

承太郎正欲回答,他又抢白道:“当然,并不是因为我的疯狂钻石能够治疗承太郎先生的伤才陪承太郎先生的,我是因为喜欢承太郎先生才想陪在你身边的。大人的顾虑我不懂,我觉得在一起不在一起这种事情,感情在才是最重要的……”

“我真的喜欢承太郎先生。”

又来了,那诚挚而饱含热度的眼神。

被那样的热度所感染,承太郎不由得拉低了帽檐,偏过头,不再与仗助进行目光接触。

“呀咧呀咧……”

相比那些顾虑,感情在才是最重要的……吗。

——看来自己才是真的被这个小鬼逼到墙角了。

被告白后就一直注意着他的身姿,又或许在那之前就已经十分在意了。可是他清楚的知道哪些界线可以跨越,哪些不能。所以一直强迫自己刻意忽略很多早就客观存在的感情。

“我明白了,那交往吧。”

一瞬之间,夜幕变得静悄悄的,只剩下海浪的澎湃声,和树叶翕动的絮语声。

“哎——?”

东方仗助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内容。

“承太郎先生说交往——?”

“是的。不要让我重复这种事情两遍,仗助。”

“但、但是!这个交往是那个交往的意思嘛?”

“……‘交往’这词还有别的意思吗?”承太郎有点无奈。

“我说的不是朋友间的交往,而是,就是那种会接吻,而且还会想要做更深入的事情的交往。”

说完仗助就有点后悔,于是心虚地瞟了一眼年长自己12岁还高自己半头多的外甥,担心说出这种大胆言论的自己会被对方揍。

然而承太郎平静的回答让他很意外:“我说的交往也是这个意思。不过事先说好,我没和男性交往过,所以你不要抱有过多期待。”

仗助笑着点了点头,觉得今天海风的味道是甜的,路灯的光照是甜的,随风飘落的花瓣是甜的,连夜幕之下漂浮的朵朵白云大概都会像棉花糖一样,甜甜的。

(四)

“仗助,今晚留下来吧。”

当东方仗助听到空条承太郎这句邀请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中了头彩,但还是决定故作矜持以掩饰自己内心的狂喜:“哎哎承太郎先生不觉我们发展得太快了吗?”

“什么发展?”

“就是……一般来说,刚开始交往的第一天,不会立刻上床吧。”

“………………………………”

承太郎打定主意不理会仗助的冒着粉红色桃心形泡泡的言论,只解释说:“今晚放你一个人回去不太安全,毕竟敌人的替身使者已经跑掉了,而我又遭受了攻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如果你在回去的路上再次遭到袭击,我们会失去双倍的战斗力。”

“……承太郎先生遭到了攻击?是什么样的攻击?”

“目前还不清楚,只是会有头晕的感觉。但我猜测,过不了多久,自己大概会失忆。”

“为什么会得出‘失忆’这个结论?”

“因为……”承太郎说,“你还记得敌人是怎么称呼他的替身的么?”

“好像是叫‘安妮莎’什么的……”

“他替身的名字叫Amnesia——翻译成日文的话就是‘失忆’,恐怕替身能力就是夺取别人的记忆。战斗结束后我开始出现间断性的轻微头晕,所以我猜自己是中招了。”

东方仗助开始痛恨自己没有在准备平时英语小测验额外多背一些单词,不过比起这个,他更担心承太郎先生的记忆。

“上楼吧。”不给仗助发愣的时间,承太郎掏出了酒店的门卡,“既然我已经中招了,我们不能让另外一个战斗力再面临失去战斗力的风险。今晚你住这里,我会联系你家里,明天一早送你回去。”

回到客房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承太郎替他打点好了他母亲那边之后,就准备洗漱睡觉。

换上睡衣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仗助没有带换洗的衣物,于是就从衣柜里找出一件干净的睡衣,打算丢给仗助。

当他拿着睡衣转向仗助的时候,才发现那小鬼正盯着书桌一角在发呆。

他于是走了过去,亲自将睡衣递给仗助。

然后,他发现仗助锁定视线的尽头,是那张十二年前的埃及合影。

照片里的人笑的样子仿佛还是昨天:让·皮耶尔·波鲁那雷夫和年轻了许多的乔瑟夫·乔斯达坐在前排,而身后的站着的,是已经逝去十二年的花京院典明和穆罕默德·阿布德尔。

和那四个人并排躺在沙漠上,透过帐篷的帆布门凝望漆黑夜幕下的漫天星斗的记忆清晰得毫发毕现,可是又仿佛恍如隔世。

在那之后世事变迁,活着的人们也终究没有逃过岁月的洗礼。今天他站在这里,可是又有谁知道几年后的他会在哪里、是否还要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能否有一天能堂堂正正地与女儿团聚。

仗助看着照片,轻声说:“承太郎先生那个时候是和我现在差不多的年纪吧?”

他于是点头说是。

“那么,这照片保留到今天……那四个人,想必是和承太郎先生关系非常好的人吧。乔斯达先生就不用说了,那个红发的和那个银发的,还有这个——看上去好像是印度人,也是好朋友吗。”

“是的。”

“就像亿泰、康一和我那样?”

“一样,也不完全一样。”

沉默了片刻,仗助突然说:“我能知道承太郎先生过去的故事吗?”

“你不会喜欢的。”承太郎说,“拿去,你的睡衣。”

仗助本来以为承太郎不会继续就这个话题聊下去,可是当他换好睡衣,和承太郎两个人双双躺在床上的时候,承太郎又继续开了口:“那是你4岁那年发高烧的那50天发生的事情,我们从东京出发,穿越了香港、中国南海、新加坡、印度、巴基斯坦、阿联酋、红海最终抵达埃及开罗,只为了打到一个敌人——DIO。因为我母亲,也就是你的……姐姐,受到替身影响,和你情况一样,高烧不起,严重受到替身力量的折磨。如果50天之内不打到DIO,她恐怕就会死去。”

空条承太郎慢慢地讲着,友谊、患难、冒险、旅程、奇观、爱情、死亡……

“……阿布德尔死的时候连尸体都没留下,在那一战中伊奇也因为重伤而过世。接下来就是花京院……被DIO的‘世界’攻击的那一瞬间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在临死前悟出了‘世界’究竟有着什么样的能力,用绿色法皇朝着钟楼上的时钟发出了最后的一击,向我们传达着最后的讯息。然后就断了气……”

东方仗助认真地听着那段娓娓道来却又刻骨铭心的传奇。原来早在12年前,还是高中生的身边这人就曾经救下他一命——不是被仗助当时尊为偶像的、在雪地里帮前往医院看病的他母亲和他发动汽车的梳着飞机头的男人救下,而是这个远在埃及,连性命都随时可能被夺取的陌生人真正拯救了他。

而十二年之后,他初次遇到这个他曾经的救命恩人时就对他怀有好感。每时每刻的相处,他都觉得对方仿佛在发光:尽管实力超群却低调、沉稳、博学、……渐渐地,他发现自己在精神上依赖着对方、也渐渐地发现了自己对那人怀有的感情不止是好感,而是着尊重、崇拜、仰慕还有……爱慕。

他不由得感慨,早在十二年前,命运和缘分竟然已经如此紧密地将他们缠绕在了一起。

明明知晓一切,但是如果他不追问,那人就不会提起。那人从不炫耀自己的过去,却依旧温柔地守护了他和他所在的杜王町的更多更多无关的人。

空条承太郎诉说着同伴死亡时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听不出一丝伤感,更没有愤怒,只是捏着照片的那只手指甲因为用力过度而有些发白。

仗助于是伸出手去握住了对方的手。

承太郎拿着照片的手在空气中僵了了一下,然后用前所未有的温和声音念道:“……仗助。”

仿佛得到了默许一样,仗助翻过了身,挪到了承太郎身边,接着,他慢慢地压在了对方身上。

然后,不需要言语再去确认,东方仗助亲了下去。

(五)

“这种事情我也不知道啦,自然而然就……一般来说男女朋友做这种事情不是很正常吗!”

由于康一红着脸喊出的内容过于劲爆,那声音引得路人纷纷侧目。虽然当事人尚无知觉,但是这可羞坏了在站在他身旁的东方仗助。

他迅速捂住康一的嘴,拉着康一拐进了商店街旁边的一条小道,四周打探了一下,见没有人,然后才长舒一口气。几秒钟后,反应慢了半拍的亿泰也跟了过来。

那时,放学后的晚霞灿烂得耀眼,亿泰的脸上的表情仿佛在叫嚣着“可恶为什么你这么人生赢家”,“呜呜呜好羡慕已经体验过女人滋味的男人”以及“为什么我这么可悲都没有女人正眼瞧我一眼”。而一旁的仗助脸上却挂着:“山岸由花子真的没对康一下迷魂药吗”的质疑。

但是一个月之后,当事情发生到他自己身上就全然不一样了。

起初只是一个安慰性质的亲吻,可是当嘴唇与嘴唇久违地贴合在一起时,心脏就开始剧烈地搏动了起来,原本想要在接吻的时候倾注自己对对方全部的感情,可是柔软的触感让他沉迷于这样的肢体接触。

然后一切就都变了质。

他呼吸着带有承太郎鼻息的空气,开始情不自禁地吮吸对方的唇瓣。

“真是够了……这小鬼学在这种事情上倒是无师自通得很快。”

——脑海里明明蹦出了这样的字眼,可是从承太郎嘴角情不自禁流泻出来的轻微喘息声却代表了截然相反的意思。

“……唔……”

听到承太郎的与平时沉稳自持的音色不同的声音,原本拘泥于“大人的接吻什么的,应该等对方主动吗?”的仗助索性把理性和自制力抛在了脑后,局促地闭紧双眼,生涩地将舌头抵在对方的唇缝之上,轻轻撬开对方原本微合的嘴唇。

——想要这样把自己全部的爱慕之情传递给对方。

感受到对方舌尖在自己的唇缝间来回轻舔的承太郎颇有些诧异地张开了双眼,他完全没有想到仗助会做出超出自己认知的行为——在他眼里,仗助一向是个乖巧守礼的孩子,虽然偶尔会因为发型被嘲笑而脾气爆炸。

在睁开双眼的同时,他并没有发觉自己的嘴唇也下意识地张开了,直到口腔中猝不及防地被灌入了仗助的气息,他才意识到了大事不妙。

下一秒,他来不及发声,仗助的舌头便缠了上来。

舌头纠缠在一起的那一刻,他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他毫无准备,从没想过事情会这么快。起初他以为那不过是对方对于自己的好奇,相熟之后就会安然无恙地平淡相处;后来他觉得也许是对方青春期感情懵懂而产生的迷恋,几个月后就会自然消退;哪怕答应了对方交往之后,他也不过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情。当他幡然醒悟对方对他的感情早就如同倾泻而下的瓢泼大雨时,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腹部传来一阵酥痒的触感,仗助闲置的那只手正摸索着卷动他睡衣的下摆,企图把睡衣沿着他的腹部向上翻上来。

他于是伸出手去握住仗助的手腕。

仗助挣脱了一下,未果,动作停止了下来。

两人黏在一起的嘴唇被轻轻分开。少年用另一只手支撑起身体,用手擦向嘴角。因为刚刚接吻结束,脸上还在冒着热气,天空颜色的瞳孔里分明还浮动着初尝云雨后的情动,然而声音里却透漏着沮丧:“呃……想要触碰承太郎先生的身体,不可以吗?”

他听了,心一软,又叹了一口气:“随便你吧。”

仗助撩起开对方睡衣的时候发现身下那人结实的腹肌上和胸肌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滴,在月光的反射下,宛若繁星一般点缀在偏褐色的肌肤之上,非常好看。他于是望着承太郎因为刚才的接吻而有着微弱的起伏的胸口,吞下一口口水,然后伏下身去——

起初是乳头传来了温润湿暖的触感。湿润的触感在舌头的拨弄下逐渐转变快感。这样的快感让承太郎微微皱了眉。

——啧。

他抿住嘴,企图控制住自己的喘息,可是偏偏此刻大脑因为快意而宣布罢工。

“啊……”

“抱歉承太郎先生!我是不是做得不太对?奇怪了……录像带里明明是这样的啊……”

承太郎没有回答,睁开双眼后只故意将目光移向另一侧,企图摆脱和仗助目光对视的命运。可是再过于精密的理性也无法阻止情感的流露,延迟了0.1秒调整好表情也毕竟还是延迟,他瞳孔中浮动的情欲还是被仗助完完全全地捕捉到了。

及时出现在他视线尽头的帽子仿佛救命稻草一般被他牢牢抓住。他立刻把帽子重新扣在了头顶,打算不等仗助作出任何反应,就把帽檐压低到足以遮住了双瞳的位置。可是后一步计划尚未实施,仗助就又一次焦急而又生涩地吻了上来。

仿佛被一张细密的网包围,又仿佛被海水的浪潮席卷,承太郎无法呼吸,想要挣脱却又于心不忍。

毕竟那孩子是带着那样的目光看待着自己的啊。

哪怕是被动接受,物理上的亲密行为也依然会带来快感。呼吸的频率在上升的同时,他感受到了一阵燥热。他不讨厌仗助的吻,相反还有点喜欢仗助的味道。他突然觉得眼前这家伙又专注又诚恳却又技巧生涩地亲吻着他的样子实在是可爱,用澄澈的眼神倾诉着爱意的样子实在是可爱,对着自己一遍一遍告白的脸红的样子实在是可爱。

理智发出糟糕的警报音,感情却温和地在耳畔低语着“请继续”。

他不由得主动用手扶住对方的双肩,探出舌头去,勾住了对方的舌尖。

就这样教一教这小鬼什么叫做接吻,也挺有意思的。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也开始沉沦于这样的调情之中。

——呜哇哇哇,大人的接吻就是这样的吗!

简洁直白却又直捣主题的吻让仗助心悸了好久,但更让他心跳加速的是,承太郎先生开始回应了自己。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抱住了对方,感觉到对方僵了一下,却并没有拒绝自己。

他于是将脑袋埋进空条承太郎的颈窝里,贪婪地呼吸着承太郎头发的味道,喃喃着:

“真的,好喜欢承太郎先生啊……”

接着,令他出乎意料的是,承太郎的双手也抚上了他的背。

窗外月色正酣,清幽的银色月光铺满整间卧室,夏夜的晚风轻轻地舔舐着他的身体,榉树的叶子发出温柔的“沙沙”声。

那一刻,时间宛若静止。

他于是也大胆了起来:“承太郎先生,那个,…我可以继续做下去吗?”

承太郎点了头。

说要继续,他也是第一次。当他脱下承太郎的睡裤和内裤的时候,感觉自己的面颊的温度大概快要能够煮熟鸡蛋。心心念念的这具身体比无数个夏日独自在卧室里一边抚慰着自己的小兄弟一边幻想的场面更具有冲击性。他红着脸端详了好一会,才听到承太郎的声音从帽子后面传了过来,“要做的话就快一点,仗助。”

因为整个脸都被帽子遮住,所以承太郎的声音显得有些闷闷的。

“哎?是是。”

好在酒店床头柜的抽屉里就备有润滑剂和套子。手指蘸满润滑剂进入承太郎身体里的时候,他看到对方的手指猛地抓紧了床单。

是的,这对于空条承太郎而言也是完全陌生而且令他感到困惑的经历——28年来他从没有和男人做过这样的事情,也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做这样的事。倏然之间暴露在仗助眼前的自己裸露的身体让他感觉到了浑身上下的体温陡然上升,而仗助手指进入他身体的异物感也让他不自觉地咬紧了下唇。光是手指就已经有些痛苦了,而当仗助抬起他的双腿说出“我要进去了哟,承太郎先生”的时候,他更是心头一紧。

是又羞愧难当而又不舒服的经历,饶是冷静自持如他,也无法避免在自己身体毫无防备被入侵的那一瞬间发出痛苦的声音。

“……啊……”

但是下一秒,他就立刻制止住了自己发声。他不想让仗助难过——说不清原因。

“我动了哟,承太郎先生。”

听到仗助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他用手拽紧帽檐,点了点头。紧接着,在仗助的身体撞击着他的大腿根部的同时,神经末梢就传来了又热又疼的感觉。

“很辛苦吗?承太郎先生。”

“没有。”

他迫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但是有些颤抖的尾音却出卖了他。

“可是你的样子……抱歉!”

毕竟是第一次,就算仗助把小黄书和小电影里的知识搬到实际中来,也做不到立刻就运用得得心应手。他知道承太郎的身体紧紧地缠住他的那部分热得发烫,也看到承太郎抓紧床单的右手的骨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有些发白,更明白身下那人的豆大的汗滴在洁白床单上留下了灰色的印记说明了什么。但对方并没有任何责备他的意思。与其说没有,不如说一直在耐心地等待着他。他明白,那便是名为空条承太郎的温柔。

汗水伸着脸颊滴下,他有些焦虑地将右手套在了承太郎的分身上,期待着或许这样能够让对方好受些。

他没有猜错,当注意力从身体连接的部分转移到仗助快速撸动的右手时,承太郎感觉到身体确实轻松了不少。起先是觉得轻松,接下来就是逐渐浮现的快感。仗助的手很温暖,动作也力度不大,可是正是这样的温柔,让他内心深处绷紧的那根弦放松了下来,而身体的连接处——尽管仗助还在努力地进行着活塞运动——也显得不那么难受了。

“现在还会觉得难受吗?”

仗助的声音再次从上方传来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

不知怎的,他现在想看仗助。

拉开帽檐之后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两个人的心脏都再度漏跳了一拍,可是这一次,谁都没有将目光移开。他被仗助微微睁大的海蓝色的眸子里那份未脱的稚气和青春的气息所深深吸引,殊不知自己的模样也让对方心跳加速。

仗助从没见过那样的承太郎:胸口因为喘息而欺负着,面颊上因为身体的热度而浮动着红晕,汗水顺着额头津津流下,眼神因为有些涣散而整个人都显得不似平常那般睿智和犀利。

可即使是这样也……非常好看。

“好喜欢这样的承太郎先生……”

被承太郎的样子所吸引,情不自禁的告白再次脱口而出。下一瞬间,他感觉收到这份告白的对方的粘膜在收紧。紧接着,伴随着收紧粘膜的是握在他右手中的某物开始汩汩地吐出白浊的液体。

“啊……”

碧绿色的瞳孔猛然收缩,呼吸紊乱得连自己都无法控制,可是精神得欢愉让承太郎得身体变得亢奋和敏感。

但是并没有结束,身体连接的部分还在持续产生着热度。承太郎明明刚刚打算松懈下来,神经就再次绷紧。似乎是找到了他的敏感点,仗助持续的进攻让他的无法思考,全部的注意力都只能维持在身体的连接处。疼痛感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每一次仗助在他体内的冲撞所带来的强烈快意。身体开始像是渴望着某种突破口一样不受控制地配合起身上那人。他无法不想着仗助,他有些错乱地念着对方得名字……眼里仿佛只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听到对方念着自己的名字,满足感便顷刻充盈满仗助的心中。一想到喜欢的人因为自己而变成这样,心情立刻就变得不一样了。一切不真实得仿佛一场梦境,敬重得人竟然也会对自己产生感觉,甚至变得不再像他,他感到一阵伴随着兴奋的幸福感油然而生,而同时,身体前端得感觉也逐渐变得更加强烈。

“……我要……去了……”

仗助在最后时刻加快了抽插的速率,随着仗助的动作频率的增高,承太郎感觉到全部的敏感都集中在了那一点,呼吸完全无法平稳,身体里流窜的电流和强烈的快感在寻找着突破口,可是他却绷着一根弦,生怕自己抵抗不过快感的诱惑而失去理智。但仗助带给他的感觉太过强烈,他终究放弃了抵抗,在生理上的快感到来的一瞬间,精神上产生了间歇性的空白。

“好喜欢你啊,承太郎先生……”

这样,心意就能传达到吧?

无论再要多少次,我都会大声地对你重复着这段相同的话语。

分开之后仗助感到有些缺氧,然而尚未来得及大快朵颐地呼吸空气,睡衣领口的力道就重新夺走了他的注意力。

然后他才发现,承太郎将他重新拉回到自己的身边。在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前,嘴唇就被承太郎夺走了。

Great!好像,心意相通了呢。